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瀏覽文圖/應(yīng)志剛
書卷氣是一種神秘的氣質(zhì),令人安心。猶如這樣的季節(jié),城市街頭馥郁的桂花香氛,你不知從哪里飄過來,卻通體有了一種戀愛般的歡喜。
同里古鎮(zhèn),退思園邊上的“麗則女學”,早已不再辦學,光留了幾棟民國式樣的教學樓供人瞻覽。
卻玄妙得很,那種神秘的氣質(zhì),恍惚在你呼吸的空氣里。再是大嗓門的人,進了校園,也要被壓迫得輕聲細氣。
這就好比村野的粗漢,會輕慢權(quán)貴,哪怕是裝腔作勢,卻斷然不敢輕浮小學堂里的女教師。
天南海北的游客進了同里古鎮(zhèn),都擁著去坐游船,去“走三橋”,扎堆在市河兩岸看風景。
也有去鉆弄堂的,去尋找戴望舒筆下的雨巷,去邂逅每個人心中構(gòu)畫不一的“丁香一樣的”姑娘。
也有特地趕來,捧一本書在小橋流水的街頭,或是幽巷里擺造型拍一套寫真,回去朋友圈曬一組九宮格的“民國范”,巴巴地等著眾人點贊。
彌散著揮之不去臭豆腐味道,如今的江南古鎮(zhèn),多少有些供人附庸風雅的嫌疑。
麗則女學,是于浮華世間開出的一朵蓮。
一百多年,她以一種神秘的書卷氣,端坐古鎮(zhèn)繁華處,蘭質(zhì)蕙心淡看人間過往。
我第一次來同里古鎮(zhèn),是在鎮(zhèn)上的朋友家喝了酒之后,渾身的腌臜氣與她擦身而過。
這是一種玄而又玄的法則,你不可違拗。
此番,我以一顆素然之心重游,站在曾經(jīng)錯身的地方,她就像一道開啟的天空之門,自然地引領(lǐng)我行進。
三兩游客,輕聲細語走在校園,迥然于古鎮(zhèn)白墻黑瓦的房舍,女學中西合璧的民國建筑,讓婉約的江南多了幾分端莊之氣。
自然,再不會有驚鴻一瞥,自那拱形的門窗、羅馬柱走廊里,閃出“一襲藍竹布褂,束著黑布短裙,下面露出兩條白襪子圓腿”的女學生來。
三層樓高的香樟,綠意的華蓋里透出幾葉橘黃,宣誓著秋天的到來。
江南就是這樣,春夏秋冬,只能從幾片樹葉的顏色分辨。
唯有木槿和凌霄,是此季的芳華,爭相攀上二層的欄桿。
一段灰白的電影膠片閃現(xiàn)腦海,依著欄桿踮起腳,從荷花袖里露出一截粉藕般的手臂,俏皮摘下嬌花的女生,嫣然一笑,恍惚眼前。
陽光從樹葉的縫隙照射下來,打在“誠勤樸愛”的校訓上,泛著藍色的光,屬于民國特有的小清新的光芒。
我不清曉,那年是否也有捧著書卷的柔婉女子,站在我佇立的花壇,仰望那道來自上天的福澤。
若是我感受時空轉(zhuǎn)換的無錯,我猜想,她一定是懷著少女的小心思,迷醉在江南濕潤的風里,聽見花開的聲音。
站在舊日的校園,多少會令人感懷逝去的芳華。
光陰流轉(zhuǎn)在每個角落,狗尾巴草搖曳,嗦嗦發(fā)響,恍若揮之不去稚嫩的嗓音,“長亭外,古道邊,芳草碧連天……”
或是,一腔獨唱的女聲,清新、悠揚,來自茉莉花的禮贊。
人須得有點魂才能在這世間有滋有味地生活下去,古鎮(zhèn)也同樣如此。
我俯身在教員樓的欄桿,像一位老父親,看著沐浴明凈陽光的校園,仿佛守著自己與孩子的舊時光。
我的身體漸漸站立成山的模樣,就像眼前的豐碑,任著百年風霜雨雪,靜默于這片土地,曾經(jīng)擎起一方文脈的教學樓。
這是一代人的芳華,終將被歲月帶走,卻又是古鎮(zhèn)的芳華,在四季流轉(zhuǎn)之間,綻放,永恒。
應(yīng)志剛,浙江寧波人
資深媒體人: 任職媒體20載,曾任人民日報《中國經(jīng)濟周刊》記者、人民網(wǎng)蘇南頻道新聞中心主任、中國日報網(wǎng)江蘇頻道總編。
旅行達人: 樂途靈感旅行家(央視形象代言人)、同程旅行家、驢媽媽旅行達人、途牛大玩家、中國國家地理網(wǎng)專欄作者等。
文旅作家: 已出版小說《最高使命》,散文集《突然有了鄉(xiāng)愁》、《散落一地的溫柔》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