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瀏覽文圖/應志剛
萬水千山走遍,很慚愧,貴州卻是最近第一趟去。
早些年,在貴陽一家媒體當總編的小兄弟幾番邀請,終因俗務纏身屢次毀約。
前些時日,有朋友邀請去銅仁石阡縣游玩,我一臉懵,“石阡在哪?”
朋友口干舌燥講了半天,我依舊似懂非懂,他一急,蹦出來一句,“夜郎自大聽說過沒有?夜郎國的都邑就在石阡!”
我瞬間感覺一片歷史的迷霧唰地吹散,那個謎一樣的西南古國,撲面而來。
到石阡的時候已是深夜,從崇山峻嶺穿過,車子駛?cè)牍懦?,璀璨的燈火恍若銀河爆炸。
這是我不曾遐想的繁世,在這個隱于大山深處的西南小城。
店鋪都未打烊,時間似乎剛剛好,接我過來的司機說,“這個時候,石阡人的夜生活剛剛開始。”
我看了一眼時間,晚上11點半。
在這座以溫泉著名的小城,我的驚訝驅(qū)使我,并不急于投入那一池的溫潤,安頓過后,急迫地走進華燈的世界,去觸摸那道最初的驚艷。
龍川河緩緩流淌,將古城一分為二,民居沿河而建,流瀑般的燈火從房屋傾瀉下來,層層疊疊,仿佛依舊身處“人家盡枕河”的姑蘇城。
夜風薄涼,夜釣的人占據(jù)了兩岸的好位置,有人支起了帳篷,大有安營扎寨的意思。
在路邊的夜宵店要了一瓶小郎酒外加兩份小菜,老板娘極力推薦吃了“安逸的很”的皮蛋瘦肉粥。
粥端上來,滿滿一鍋,里面皮蛋分量很足。老板娘一再勸我,“多吃點,我們這里的皮蛋很好吃,外國人都來買?!?/p>
據(jù)說,這里的皮蛋,是用谷糠混合柴火灰包裹鴨蛋制作的,純天然蛻變卻不含鉛。
喝著酒,吃著粥,聽邊上的本地人擺龍門陣,味蕾在一次次辣到心肝肺的刺激中逐漸麻木,卻不曾料到,豆大的汗珠從身體各個部位冒出,早已將一身衣裳浸透。
12點,宵夜的人們還在不斷涌來。
鄰桌的人見我?guī)е鄼C,詢問得知我是外來戶,善意提醒我,過了面前的溫泉橋一路走就是老城,“照相好看得很!”
古老的東西我都喜歡,老城、老街、老巷、老房子,像是家傳的祖母綠,泛著年華的流光。
望著流火十里的不夜城,我想象著明天的行程,那些印刻在古樸石板路上的時光,那些石墻黑瓦、曲徑幽巷,破落的花窗、頹敗的院落古井,那些佝僂著背倚著門墻張望過客的老人。
那些,都是我想要觸摸的古城生命的印記。
石阡老城不大,一條老街穿城而過。
街道兩邊,大都是木結(jié)構(gòu)青瓦屋面,多為上下兩層建筑,樓上住家樓下開店,門板上布滿了蟲眼和風霜雨雪的痕跡。
街市貨物繁雜,吃的穿的日常家用的,一股腦擺放在上了年歲的老房子里。
“最高指示”依舊清晰地留在木墻上,最新潮時髦的衣服,掛在雨棚下的貨架上,時光在此交錯,就像真實上演過的荒誕歷史,令人感慨又浮想連連。
長約一公里的主街,被幾條石巷子分割,將街道截為九段。
石巷子的一頭通往龍川河,一頭通往府城內(nèi)。
搭訕了一位修鐘表的老爺子,他說身后的石巷子叫做楊家巷,還給我講了一番典故。
巷子是典型的清代風貌,一條300多米長的石板路,從石庫門一直延綿到盡頭,兩側(cè)民居高砌的馬頭墻,夯土的院墻,垂花的小龍門,別有一番雅韻。
院落雖有些破敗,卻到處張貼著鮮紅的對聯(lián)和福字,大門口是,影壁上是,客廳門口是,房間里也是。
由不得感慨,人到底要有些追求和信仰,再卑微平淡的生活,也掩不住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。
老城是世俗的。
背著背簍趕集的老嫗,躲避著青石路上人家晾曬的紅辣椒;賣野山菌的漢子沿街兜售,即便人家只是看看,也要卸下來自賣自夸一番;騎摩托車的男人戴著藤條編織的帽子,嘴上叼著煙還不忘跟搭乘的婆娘俏皮幾句;竹器店里的老板娘躺在竹椅上打瞌睡,進店的客人只要不搞出動靜,估計她是不會醒來的。
長長的面條掛在街角的竹竿上,招徠生意的大嫂手持一把大刀,手起刀落面條切成一截截,似極武俠小說里隱于街市的武林高手。
“你是鄉(xiāng)下人哦,這個都要照相”,大嫂望了一眼我的相機鏡頭,卻又笑著轉(zhuǎn)過身去,就是不肯凹個造型。
穿過一個石巷子,沿著河岸前行,遠遠看見一座古樸的十孔拱橋飛架東西,連忙奔了過去。
這是啟靈橋,建于明朝萬歷年間,是石阡境內(nèi)目前唯一仍在使用的古橋。
橋的中間建有一座四角攢尖的涼亭,好多上了年歲的老人在此納涼閑聊。
隨身帶著的水杯里,泡著石阡出產(chǎn)的苔茶,一根根豎立的葉芽,婷婷地在杯里浮浮沉沉。
水是溫泉水,每家每戶都有個水桶,一大早去溫泉接了水回來,一天的飲用都是它了。
潮濕的水汽從河面吹來,從亭子中間掠過,一位老漢干脆敞開了衣襟,嘴里嘆息了一身,“安逸得很!”
橋下的龍川河千古流淌,歷史的風塵徐徐走過,河兩岸的盛世繁景盡收眼底。
河東是老城,河西是新城。
新城高樓林立,現(xiàn)世的繁華承載著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的人們,向著美好的生活前行。
老城古樸安寧,時光緩慢流淌,包裹住流年滄桑,收納起屬于夜郎古國子民前世今生的傳奇。
站在橋頭,輕撫這古老的橋面,兩千余年的光陰在手指纏繞,多少往事如煙。
看今朝,從頭越。
石阡歷史
石阡自古繁華,曾是夜郎古國都邑所在地。
夜郎自大的故事,實則從某一層面呈現(xiàn)出古夜郎國的強盛,戰(zhàn)國末期就開鑿了“南絲路”,不但加強了與中原的聯(lián)系,更是聯(lián)通了與緬甸、泰國等東南亞國家的經(jīng)濟往來。
作為唐宋時期“茶治邊”方略的通衢樞紐之地,經(jīng)貿(mào)的繁盛以及大量人口的遷徙,外來文化影響了當?shù)氐淖诮绦叛?、文化藝術(shù)、衣食住行等風俗習慣。
石阡各地文化復雜多元。
元朝之前就有仡佬族、侗族、苗族等民族聚居;明清時期漢族移民增多,經(jīng)過長期融合交流,漢文化成為主流文化。民族間相互影響具有共性同時也保持著本民族自身文化的特性。
景點推介:
府文廟
明永樂11年石阡設府,結(jié)束了長達數(shù)百年之久的土司制度,改為流官制度,“改土歸流”意味著文明和進步,它使?jié)h文化在少數(shù)民族地區(qū)得到了廣泛的傳播。
當時,郡縣官吏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建文廟,傳播儒家思想。
位于石阡縣城東南越城路的府文廟歷經(jīng)戰(zhàn)火,多次重修,至清乾隆51年重修后,廟制逐漸穩(wěn)定,面積達到了約3000平方米,整個廟基坐東朝西,廟分三進院落,院基漸次升高,自西向東自上而下分別建有廟墻、泮池、狀元橋、欞星門、大成門、兩廡、天子臺、大成殿以及崇圣祀、考棚等。
非遺博物館
想要梳理石阡的歷史文化脈絡,位于縣城北段的非遺博物館一定要去參觀一番。
石阡人驕傲的3個國家級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、9個省級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、47個縣級非遺項目,在這里都能一窺究竟。
其中,國家級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“說春”,始于唐朝,是石阡侗族人民世代流傳下來的一種綜合性民俗活動。
每年“立春”前十日,春官執(zhí)木刻春牛,著古衣,到各村各寨,挨家挨戶唱誦吉祥春詞,開財門,并派送印制的“二十四節(jié)氣”春貼,勸大家及時行農(nóng)事。
萬壽宮、禹王宮
而最能體現(xiàn)石阡歷史浮華的,當屬萬壽宮、禹王宮。
萬壽宮始建于明萬歷16年,當時叫做“豫章闔省會館”。
當年隨著經(jīng)貿(mào)的日漸繁榮,江西客商與日俱增,為給贛籍人士提供聚會和休息場所,江西人出資在此修建了這樣一個公共建筑物,萬壽宮因此而誕生。
萬壽宮幾經(jīng)改修,但山門的位置一直未動,山門不在中軸線上,這是石阡萬壽宮與其它地方的萬壽宮所不同的最大特點之一。
禹王宮又稱湖廣會館,始建于明萬歷16年,面積1300平方米,由山門、戲樓、兩廂、正殿、后殿、鐘鼓樓及斗磚所砌風火墻等建筑組成。
它和萬壽宮一起見證了石阡在明朝資本主義萌芽時期,作為中國商旅的第二階梯——萬里茶道上的商業(yè)物資集散地的繁華與輝煌。
舊時,這里的街道整日商賈云集、馬幫成群,來自全國各地的貨物在此交換,飯鋪、火鋪、商號可謂是通宵達旦、徹夜不歇、燈火通明。
2001年,萬壽宮、禹王宮古建筑群被國務院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。
紅二六軍團指揮部舊址
位于石阡縣城中心長征路東側(cè)的天主教堂。天主教堂始建于清光緒28年,為天主教德國圣心會石阡教區(qū)本堂。
1935年11月,賀龍、任弼時等領(lǐng)導的紅二、六軍團,根據(jù)-指示和遵義會議精神,向貴州石阡等地區(qū)進行戰(zhàn)略轉(zhuǎn)移, 1936年1月11日直取石阡縣城,總指揮部、軍團司令部及直屬機關(guān),分別駐天主教堂內(nèi),賀龍、任弼時等領(lǐng)導人亦駐天主堂,其余各部隊分別駐縣城郊區(qū)。
紅軍在縣城休整十余天,召開重要的“石阡會議”,為克服紅軍中的消極情緒、堅定紅軍戰(zhàn)士一往無前和革命必勝的信念起到了積極的作用。
美食推介
綠豆粉肯定是要吃的,很多銅仁地區(qū)的人在外打拼,最惦記的就是那碗“好吞”的綠豆粉。
綠豆粉有點像干硬的面條,抓一把投進漏勺里,在沸水中轉(zhuǎn)上幾圈,嘩地一下從水里撈出來,再抖上一抖,濾干了水倒進碗里,拌上木姜油、辣椒紅油,再加點肉哨子,甜辣爽口的一碗綠豆粉,在這樣濕熱的季節(jié)里,逼出一身的汗,安逸得很。
應志剛:浙江寧波人。
任職媒體20載,曾任人民日報《中國經(jīng)濟周刊》記者、人民網(wǎng)蘇南頻道新聞中心主任、中國日報網(wǎng)江蘇頻道總編。2015年創(chuàng)辦蘇州博采眾創(chuàng)傳媒有限公司。
旅行達人:樂途靈感旅行家(2018年度央視形象代言人)、同程旅行家、驢媽媽旅行達人、途牛大玩家、中國國家地理網(wǎng)專欄作者等
文旅作家:已出版《混在美女如云的日子》、《最高使命》、《突然有了鄉(xiāng)愁》、《散落一地的溫柔》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