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瀏覽文圖/應志剛
出了望亭,便不再是姑蘇。
昨日,我送你離別,在這望亭驛,雖不是漠關塞北,也不曾寒風蕭蕭,卻也有幾份秋涼。
經此一別,再見何年?
春春年少,莽撞人間,愛情來的快走得也快,那年轉身離去,一別經年。
經年有期,卻也匆匆二十載,無數次夢回流轉,點點滴滴都是你。
造化弄人,你的城市與我只橫著一道長江,二十年消息阻隔,竟因我的文字相逢。
臺風的夜,你要來一場飛蛾撲火的相逢,我自遠游處奔襲兩百公里,相見無言。
你不再是你,我也不再是我,夢里依稀的面容,轉眼輸給了年華。
我們依舊會為彼此慌亂,古老的橋頭,觸碰到手指傳遞的溫度,身體里噗通的聲音,簡直要將人撞裂。
終究各自心里一陣嘆息,我們已無法坦然,擁抱在夕陽下的街頭。
姑蘇幽巷,粉墻黛瓦,你念著我筆下的風情,堅持要去。
何苦來哉?
這烈陽的熾曬,可不是年輕時愛情的燃燒,這些年耗盡的青春,是一段蒼涼。
我曾念,你若安好便是晴天。這默默的祈福,直到終老,心里都是你白裙飛揚的樣子,該有多好。
何苦來哉?這濕熱的長巷,熬著人的性子。
藍天白云突然暴風雨,記憶里柔媚狂烈的愛情呵,你到底不懂我心里,雨季的丁香憂愁。
你走進路邊的時裝店,那一低頭一回眸的瞬間,恍惚那年,你踮起腳尖為我的新衣搭配圍巾,香甜的呼吸,眼神里一個幸福男人的影子。
眼里溫馨已通電,卻不是往日笑面重現。最終,也只是為你的一雙兒女添置衣裳。
我贈你姑蘇綢緞,繞指柔的絲巾,墨彩潑灑,從你的肩頭傾瀉而下,時光驚艷,恰如那時長發(fā)及腰的背影。
你笑著摘下,“太素凈,還是帶給家里的小囡吧?!?/p>
你給我看小囡的照片,依稀有你少女時的模樣。你又說,“作文老是寫不好,以后你幫我教教她?!?/p>
我躲進屋檐下的陰涼處,透過指尖的煙霧,看著時光消磨著一個女人的芳華。
相逢縱有千言,離別只需二字。但離別的笙歌,需要一場儀式。
在樹葉枯黃之前,在綠水蒼老之前,在雁群南遷之前,我要帶你看看北太湖蒼涼之前的秋色。
“稍隔煙樹色,尚聞絲竹聲”,為你送行,我是沒有弄絲竹的稟賦,開了車內的音響,那是你曾經喜歡的《歡顏》。
你忽然說,“還記得嗎?你因為我嘴里的洋蔥味不理我?!?/p>
你幽怨地看我,輕聲道,“那以后,我就不再吃洋蔥了。”
我們淌著汗,在北太湖的風里,像年輕時那樣,我看著天上的云,你把頭依靠在我的肩膀。
那時候,你腦子里有許多問題,比如“冰激凌在嘴里融化是不是最沉默的眼淚”。
但今天你問我,“你現在很會撩女人,是不是整天有很多女人圍著你?”
我笑得一口煙嗆到了肺,咳著咳著咳出了眼淚。
“對,等會你走了,望亭這邊還有幾個小妹妹約了喝咖啡?!?/p>
你站起身來,看著我,慢慢后退,走向你的車子。發(fā)動機的聲音,你搖下車窗沖我喊,“你是個混蛋!”
時間改變了一切……
在都市夜風里懂得裹緊衣衫的男人,再也寫不出長長的情詩。
只是你不知道,我為何要在望亭送你離去?
出了望亭,便不再是姑蘇。
這是我的姑蘇,在家門口送你,我不會慌張到哭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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